Love_live_laugh

空扯酱:

短篇完结。真的很短很短啦，只是突然闯进我脑海里的一个片段而已。

【【不要上升真人*3】】都是我瞎编的，瞎编的。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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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收到医院检查结果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

他胃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痛了一年，中间出血好几次，被医生指着鼻子骂，按时吃饭少喝酒。

他一直对医生点头，但出了大门就忘。倒不是酗酒，他没有酒瘾，但是应酬场上，不得不喝。而且他的工作，最基本的吃饭尚且无法保障，更不可能按时了。

他仗着自己年轻浪荡，所以落得今日下场，实属自作自受。

他的经纪人建议他冷冻休眠，这也是2044年大部分身患绝症病人的选择，民用冷冻技术一般是三十年，三十年之后再苏醒，看未来的医疗系统是否已经发展得足以治好曾经的绝症。

将性命托付在虚无的未来科技上，似乎不是实用主义至上的王俊凯的一贯作风，但是他仔细想了想，似乎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而且他真的已经很累，三十年的休息，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

于是他最后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在重庆做了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跟所有的粉丝一起哭成了泪人。然后飞回到北京，在医院里做冷冻休眠的最后准备。

在他即将进入冷冻的前两个小时，他突然对经纪人说，想让她帮忙去取一样东西。

“就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最下面那一格，一堆纸的下面有一个盒子。”

“重要吗？”

“很重要。”

 

王俊凯第一次看霸王别姬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三岁。这部电影很长，他常看的迪士尼动画电影一般只有九十多分钟，而这部电影有两个多小时。由于年代久远，画质很糟糕，屏幕上汹涌着模糊的马赛克。

他看得昏昏欲睡，最后黑屏开始滚动字幕的时候，他感到久违的解放。他看这个不是因为自己想，而是因为他要唱一首歌，因而将它看完像是一种强制的任务。

这首歌叫做当爱已成往事，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歌发行于1993年，距王俊凯出生还有整整六年。

距王源出生，那就是整整七年。

 

他跟王源一块儿唱这首歌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他认认真真将歌词一句句背下来，努力带入他拥有过的最为悲伤的情绪。但是因为那天状态不太好，出来的效果依旧不是很满意。

他一直觉得自己唱歌是比王源厉害上一些的，但是那次他确实表现得没有王源好，事后在采访里面他也很坦诚地承认了这一点，这对于一向输不起的他来说绝非易事。王源在他身边笑得很开心，露出缺着的一颗牙，一直打趣他。

他有些不服气，在心里暗暗想，大概是那部电影太长了的原因。

 

王俊凯十四岁的时候生平第一次走上领奖台，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爆红起来，微博转评渐渐能够上万，他们正在逐渐体会到拥有大量粉丝的滋味。

邀约来得很匆忙，颁奖礼距离他们火起来，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公司小而贫穷，没有任何经验，手忙脚乱地将他们送往北京，衣服不甚合身，是反着光的蓝色面料，看起来有种挥之不去的廉价感。

王源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很有些紧张，眼睛眨个不停。王俊凯一直在安慰他，他挺起胸膛，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大人了。

他们在台下惴惴不安地等待，一直到主持人叫了他们组合的名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看见王源还在椅子上，躬了腰正准备起身，于是很自然地将手伸过去，想牵住他。

王源伸手，没有牵他递出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袖子。

王源很紧张，将他的袖子抓得非常紧，一直抓着走过了整段楼梯，到他们走到台上的灯光下才放开。

等到他们领完奖回到台下坐好的时候，王源突然戳了戳他的手臂，递给他一个东西。

王俊凯定睛一看，是一枚扣子，白色的，看着十分眼熟。

王俊凯问他：“哪儿的？”

“你袖子上的。”王源说完，笑着指向他的袖口，吐了吐舌头说：“刚刚我抓你袖子的时候不小心拽下来了，不是故意的。”

王俊凯看向自己的袖口，三颗扣子这会儿只剩下了两颗，当中那颗的地方还留着一段孤零零的线头。他不禁也笑了，他从王源摊开的手心上将那颗扣子拿过来，收到口袋里说：“那我回去让我妈妈缝一下好了。”

后来这事儿被他忘记了，那件西服也没有再穿过。这之后他们参加颁奖都有了各种各样的奢侈品牌赞助和高定，最开始那件不甚合身的蓝色西装，大概是他们最不起眼的一次。

 

王俊凯对王源有种莫名其妙的控制欲，从小到大，他总是希望把对方禁锢在自己的范围内。他经常絮絮叨叨，被王源嫌弃说他像个老妈子，但是天地良心，他只是比谁都希望王源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

王源小时候对他相当崇拜，后来王源长大了，就开始进入了漫长的叛逆期。王俊凯觉得自己讲话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好使了，再不好使一些，他们就开始吵架。

吵架的起因往往十分鸡毛蒜皮，但是吵架之后会有漫长的冷战，对双方来说都非常煎熬。何况他们俩太过了解对方，如果要彼此伤害，总能一把刀直切要害，痛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王俊凯喜欢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一览无余，而王源说话做事百转千回，力图将所有可能的棱角都包裹软化。王俊凯年轻气盛地挥霍这种包容的时候，没有想到它会有用尽的那一天。

王源十七岁生日上他们大吵一架，但是王源最后吻了他。

王源泪流满面，全身颤抖，眼圈发红，嘴唇泛白，做了这桩耗尽他生平所有勇气的事，说的却是：“算了，你总是自以为是……”

王俊凯拼命回想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踩过了王源最后的那条底线，但是他想到头痛欲裂，就是想不起自己那天究竟是说了什么。

 

他们不欢而散，王俊凯带着一身酒气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如同一滩烂泥摊倒在沙发上。

在这个他们激烈争吵过后身心俱疲的夜晚，他终于看懂了霸王别姬。

这部电影存活在他身体的某一个地方，从他十三岁的那个下午开始，随着他的日渐舒展的骨血缓慢生长，直至今日终于抵达他的心脏。

他十三岁唱的时候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只要有爱就有痛。

只要有爱就有痛。

 

他看见程蝶衣说道：

“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辈子。”

 

王源十八岁跟公司的合同到期，他背着包就去了国外，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留下。

消息是公司的助理告诉他的，他这才发觉他竟已走到这般境地，他已经失去对他掌控的权力，被剥夺了全部的资格，甚至此刻如果他想为他泪流满面，似乎都没有资格。

他觉得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愚蠢万分，但是王源何尝不愚蠢，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经验，不懂爱人，不会爱人，甚至连对被爱的感知都迟钝无比。可青春不就是这样的吗。总是会犯些愚蠢的错误，清醒过来鲜血淋漓痛不欲生，最后血流尽了，伤口结疤，成为几十年后的笑谈。

但是世界上再没有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了，最小的时候就被绑在一起，整个生命的轨迹都纠缠不清、无限地在彼此的生命上刻下痕迹。然后猝不及防被扔进了娱乐圈这个巨大的名利场，诱惑，金钱，名誉，利益，全部都被洗礼一遍。

他们太特殊，太独特，也太孤单，除了彼此，再没有任何外人可以共之分享。

在他们长大成人的全部过程当中，相依相伴，融入彼此的骨血，彼此交换成为今天的他们。他们不止是彼此的肋骨，他们交换了呼吸，交换了掌纹，交换了后背，交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十二岁到十八岁、长大成人的一整个青春。他们如同彼此嫁接的树，王俊凯确信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生长着王源的枝叶。如果没有王源，他可能会成为别的什么人，但不会是今天的这个他。

王源说放就放，走了就没再回来。最终放不下的竟然是他自己。

 

在他即将进入冷冻睡眠的告别演唱会上，返场安可的时候，他唱了当爱已成往事。

唱到最后他终于回想起，王源十七岁生日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王源突然地提起了当初他从他袖口上拽下来的那颗扣子，问还在不在。

王俊凯看着他的眼睛，听见背景音乐是他们组合最新发行的单曲，此刻这首歌应当正在各大音乐榜单首位上飘着。

他看见王源一直在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觉得自己为了他好，有必要去扼杀一些东西。如果王源无法取舍，他就要帮他取舍。他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于是他一脸困惑地说，什么扣子？

 

王俊凯的经纪人一路飞车回到王俊凯的别墅，她拉开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上面是厚厚的一打稿纸，画满了乱七八糟的五线谱和零星的字迹，看起来是王俊凯写歌的时候用的。

她将这一叠纸掀起来，伸手进去摸了摸，在抽屉最深处摸到一个盒子。

盒子像是戒指盒的大小，很沉，檀木上雕着精美繁复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

 

经纪人将盒子交到王俊凯手里，看着王俊凯打开它，盒子当中的黄色绸布上放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是一颗扣子，无机的塑料材质，因为常年的摩擦，外边那层白色的涂漆早已掉的一点不剩，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他缓缓地将那颗扣子在手中攥紧。如同攥着一颗心。

经纪人觉得她跟着王俊凯这三十年，他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寂寞，和孤立无援。

 

“这扣子有什么吗？”

“没什么。”

 

确实是没什么，只不过三十年前有人以足以拽掉它的力气，在上面留下了他的指温。

过了这么三十年，没有凉下去，还是烫的。

 

END

空扯

2016.3.29

我觉得我今天，要多顶几个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