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_live_laugh

盥耳山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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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好像只有窗外摇曳的树杈证明着时间依然正以缓慢到让人透不过气的速度前行。

好在王源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的陷入了又一次昏睡里，医生在他的点滴里加了镇定药物，能让他睡个好觉，也让开颅手术后的剧烈头疼症状减轻一些。

所有人都跟主治医生到了办公室里。

“医生，无论多少钱我们都能出。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有几成机率让他康复？”王子荣看上去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几岁，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沙哑。

“王总，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和设备了。”院长有点为难的回答道，“王源这个情况，还是要看自己的康复，在医学上颅脑和神经的损伤，目前很多时候都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那也就是说他可能永远不记得我这个妈妈了……”王源妈妈又哭起来，情绪几近崩溃。

“是这样吗，张院长，你实事求是的说，没有关系。”王子荣看了自己的妻子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王夫人，您先冷静。不至于永远，如果恢复的好，他就能想起来。只是什么时候能恢复好，能想起来多少是未知数。但咱们总要往好的情况去想，说不定明天，说不定一个礼拜，他就都想起来了。”院长竭力宽慰道。

“那我们能不能和他说关于我们的事情？这样帮他回忆起来…”王温雅的情绪也非常低落，王源刚才对她陌生的模样，让他透不过气来的震惊和难受。

“我们建议最好不要，这样病人会比较痛苦。”坐在一边的心理医生摇了摇头，“他意识到自己失忆，心里必然非常低落，对恢复不利。”

“那我们就只能干等，等他自己恢复，可能一天，也可能十年，是吗？”王子荣缓缓的问道。

在得到医生肯定的回答后，所有人又一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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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醒来的时候，又一次极度躁动，拔自己的输液管，甚至还要强行起床，把一边坐着的王源妈妈吓得不知所措，连忙摁铃喊来了医生。

他的这种暴躁显然是病态的，他无法用正常人理性的主观意识来操控自己的行为。

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后情况才好转起来，他又陷入了睡眠，而这一次醒来以后，他的情况明显的好转了一些，意识也恢复了更多。

“王俊凯……”王源呢喃着，一直守在房间里王俊凯立马坐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源源，我在呢。我一直在。”

“王俊凯，这里好黑啊。”王源拽着王俊凯的手，因为焦虑和害怕无意识的用力，他的眼前现在漆黑一片，连身边的人的脸都看不见。

“宝宝，你太累了。你在睡一会儿，好吗？我在你旁边陪着你。”王俊凯已经不在避讳当着旁人面前这样称呼他了。

他是王源唯一能记得的人，是他在这片无尽的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他哪怕是竭尽全力，也要给他所有能给的安全感。

王源沉默了很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

“王俊凯，我是不是看不见了？”偏偏他说话的语气还极为清醒，一扫前几天的混沌状态，让人不敢随意搪塞。

“王源，你相不相信我？”

王俊凯紧紧的俯下声，隔着被单轻抱住他，他能感觉到王源甚至在微微的发抖，王俊凯的眼里满是痛苦，却竭力让自己表现的无比平淡。

“我相信你的。”王源轻轻的回答着，然后又一次问道，“我是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那你听我说，你马上就看得见的。你现在就是刚刚做完手术，所以还没恢复好。你过段时间就能看见了。我一直都在你旁边陪着你的，所以我们不怕，好吗？”王俊凯极为温柔的哄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身体。

王源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他想了很久很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下意识的愿意相信王俊凯。

“王俊凯，你抱抱我好吗？”

王俊凯愣了愣，难以抑制的抱住他，心疼几乎难以克制，他抱着王源，脸埋在被单上，眼泪才能快速的被吸收掉。

王源的这句话让一直在旁边强忍眼泪的王源妈妈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王源虽然视力受损，但听力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王俊凯，是谁在哭？”

王俊凯抬起头看了王源妈妈一眼，想和他解释，王源妈妈却捂住了嘴拼命摆手，示意王俊凯不要告诉他。

“是隔壁病人的妈妈，她的孩子也受伤了。”王俊凯每说一句话，心脏都似乎像难以承受那样阵阵绞痛。

“那你去安慰她一下，她好像很难过。”王源的想法依然还是和他没有受伤前一样温柔，认真的嘱咐着王俊凯。

“好，我去安慰她。”王俊凯站起身来，用王源能听见的音量和王源妈妈说道，“阿姨，您别难过，他肯定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医生都说了，他会好的。”

王源妈妈竭力的忍着哭声，“好，谢谢你。”

王俊凯又一次坐下声，握住了王源的手，“你也要快快好起来。”

“王俊凯…我妈妈为什么不来呢？”

王源的问题再一次让王俊凯陷入了困境，他现在对王源的思维认知才产生了新的理解。

他并不是完全的失忆，他还是能够知道母亲这个定义，他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通俗点来说，哪怕告诉他主治医生，街上随意的一个妇人是他的母亲，他也是会相信和接受的。

“你记得我的事情吗？”王俊凯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王源现在的记忆力并不好，他并不会执意刚才的问题答案。

“我记得的。你是王俊凯。”王源好像又有点困了，嘴里轻轻说了一句话后就陷入了睡眠。

没有人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有王俊凯听见了。

他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起来，在王源陷入昏睡以后，他就一直呆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二月的雨细而阴冷，没有夏天雷雨的酣畅淋漓，也没有秋天的悱恻，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带着几分雾霭的压抑。

王俊凯的思绪好像都被这天牵引到了极为遥远的空间里，他脑海中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句话。

王源刚才和他说，“我爱你。”

你是王俊凯，我爱你。

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我忘记了我自己的的过去，我忘记了我给你的未来允诺。我甚至不确定我还记得多少与你相关的琐事，但至少我爱你这件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它是流淌在我血液循环里的牵绊。

那么多年了，我爱你这件事情，它早就成为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宛如骨骼和经络一样，不会随着外力而消失或摒弃。你是我回忆的落脚地，你是光阴的温柔代名词。

可能没有太多好听的话能说给你听，我从昏迷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名字，这能不能替代我并不斐然的言语？能不能替我虚弱麻木的四肢，给你一个认真的拥抱。

爱你这件事情，若我记得我，我就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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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的确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王子荣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他握着王源的手，趴下他的床边睡着了。

王子荣没有叫醒他，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注视着他。

但王俊凯还是醒了，他的睡眠一向很浅。王源出事以后，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他轻轻的咳嗽一声都会把他惊醒。

“王总。”王俊凯立马站起身，想把这个椅子让给王子荣，但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王俊凯有点不放心的看了王源一眼，怕他在自己出去的时间里醒过来，于是拜托了护士替他守在房间里一会儿。

“这些天，辛苦你了。”王子荣在走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总言重了。”

王子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却让王俊凯怔了怔，“我倒是小看了王源对你的感情。”

王俊凯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王源失忆醒来以后就只记得他一个人，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他们毕竟是王源的亲生父母，养育之恩大于一切。

“王总，我会尽力照顾好源源。”

“王源现在也失明了，我们大家现在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你如果要走的话，我不会怪你，这个是人之常情。”王子荣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深不见底。

“王总，看来您还是始终觉得我和王源是在闹着玩。”王俊凯站起身，第一次在王子荣面前表现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王总，我很敬佩您一手创立丰恒，更加因为你是王源的父亲而尊敬您。但现在有些话我必须要说明白。我是王源的合法伴侣。我没有任何要离开他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宣誓的时候就说过，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会守在他的身边。离开他这件事情，我永远不可能那么做。”

“他这辈子如果就是个瞎子了，你也能继续那么说吗？遇见年轻貌美的新人，你不会后悔吗？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不要说气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养他一辈子，王总。”王俊凯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愠意，只是碍于礼貌竭力克制着，说话的语气亦斩钉截铁。

王子荣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最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叫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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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王俊凯依然陪在王源的身边，护士给他加了一张陪护床。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他看见了高中时候的自己和王源。

那是个很大的雨天，高中时候的他没有带伞，而王源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穿着他们高中熟悉的校服。

他手里拿着雨伞，自己却没有撑。王源随意的抹着脸上的雨水，依然笑意盈盈的递给他。

而高中时候的王俊凯却拒绝了，然后回身离开。

王俊凯很着急，立马上前想挡住当时自己的步伐。

“停下来，王俊凯，你快点停下。”

高中的自己皱着眉头停下来了，眉眼间尽是十七八岁少年独有的青涩，眉眼间还有几分湿漉漉的倔强。

“不要拒绝，回去抱住他。”

可高中时期的他怔了很久，却没有理会他，淋着雨往前狂奔起来。

王俊凯回过头去，王源还依然站在那里，他没有把手里的伞撑开，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全身湿透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远去。

他的脸庞是王俊凯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稚嫩，还带着些他现在早已没有的婴儿肥，王俊凯试图伸手抱住他，但最后却还是无能为力。

雨越来越大，而王源的身影也越来越淡化，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他……

王俊凯就这样从梦魇中惊醒，他连忙起身，看见王源正在他旁边的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旁边的心电仪器都平静的工作着，他才安心下来。

王俊凯再也睡不着了，他在黑暗中默默的看着王源，唯一的光线是来自于窗外上弦月的月光。

而王源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饿，呢喃着喊了他一声。

“我在。”王俊凯立马坐去了他的身边，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还早着呢，你继续睡吧。”

“你怎么不睡呢…”王源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轻缓的触摸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就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把他的形状刻在心里。

“我白天睡了久了，我不困。”

“王俊凯，你抱抱我。”王源小声的央求着，王俊凯每一次听见他那么说，总会有一瞬间想失去理智的一把紧紧抱住他，把他深拥入怀，但偏偏碍于他的伤，只能轻轻的抱着他。

而这种轻柔的拥抱却解不了他心头的爱和无处诉说的惶恐，王俊凯就抱着他，“王源，我真的很爱你，你永远要记住，我很爱你。”